百日咳、麻疹、腮腺炎。这些疾病曾经肆虐于我们的父母和祖父母那一代,我们曾以为它们正在逐渐消失。但事实上,这三种疾病在过去十年都出现了复苏。2017年,明尼苏达州爆发了麻疹疫情:在一个疫苗接种率曾很高的索马里裔美国人社区,对自闭症的担忧导致家长拒绝接种麻疹、腮腺炎和风疹疫苗(MMR疫苗),麻疹在未接种疫苗的人群中传播开来。2015年,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游乐园爆发了一场大型跨州麻疹疫情,许多感染者是未接种疫苗的儿童。
这些令人不安的事件表明,儿童未接种疫苗不仅危害他们自身的健康,也危及其他人的健康,如果整个社区受到更好的保护,这些人本可以免受可预防的疾病侵害。同样令人担忧的是,故意不接种疫苗的儿童数量已经增长到足够大的程度,这可能会助长更严重的疫情爆发。在最近一项对1500多名家长的调查中,四分之一的家长错误地认为疫苗会导致健康儿童患上自闭症,超过十分之一的家长至少拒绝接种过一种推荐疫苗。
这种令人遗憾的状况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家长们一直受到媒体和互联网上信息的持续和隐蔽的误导,并且医疗保健系统未能有效地传达反驳论点,而这些论点是强有力的。医生和其他健康专家不能再仅仅假设家长会轻易同意儿童接种疫苗,并将关于潜在风险和益处的任何讨论都留到最后一刻。他们需要更加积极主动,提供更好的信息,并在比通常情况更早的时候与家长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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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常营业的危险
目前,儿科医生通常在婴儿出生后约两个月进行的婴儿健康检查时提出疫苗接种的必要性。这次就诊的日程安排非常紧凑。在通常分配的20分钟预约时间内,医生必须了解许多问题的答案,以下仅为其中一些示例:婴儿夜间醒来喂奶多少次?孩子喂养良好吗?身高、体重和头围的测量值在标准生长图表上处于什么位置?家长是否知道如何以及何时引入固体食物,以及如何安全地让孩子躺下睡觉?各种反射是否良好?是否可以通过听诊器听到心脏杂音?髋关节是否正确地装入髋臼,还是脱位了?
通常在就诊的最后几秒钟,假设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医生会提到六种推荐疫苗的必要接种时间表:第一剂DTaP疫苗(针对白喉、破伤风和百日咳,也称为百日咳)、脊髓灰质炎疫苗、第二剂乙型肝炎疫苗(第一剂在出生后最初几天接种)、肺炎球菌结合疫苗(针对细菌性肺炎和脑膜炎)、Hib疫苗(针对另一种脑膜炎)以及最后的口服轮状病毒疫苗(预防严重的腹泻感染)。在就诊的这个环节,越来越多的儿科医生报告了一个令人沮丧的转变:尽管大多数家长毫不犹豫地同意接种疫苗,但越来越多的家长表示他们希望推迟甚至拒绝为婴儿接种部分或全部疫苗。
一场尊重不情愿的家长的担忧、回答他们的问题并让他们确信疫苗接种确实是必要的——数十年间,数百名研究人员进行的无数研究表明,疫苗接种挽救了数百万人的生命——的适当对话,可能至少需要再花费20分钟。与此同时,其他家庭却坐在候诊室里,急切地等待着他们自己的婴儿健康检查开始。
在两个月大的婴儿健康检查时进行这种讨论已经太晚了。到那时,家长可能已经在网上阅读了相关问题,或者在公园里与其他父母交谈过。与医疗专业人员的讨论应该在很久之前就开始,通常是在怀孕期间,甚至在怀孕之前。
担忧与事实
尽管家长们给出了许多不希望孩子接种疫苗的理由,但我们注意到至少有三个反复出现的主题。有些人不相信他们的孩子有感染小儿麻痹症、麻疹和破伤风等疾病的风险,这些疾病现在在美国很少见。另一些人不认为某些疫苗可预防的疾病,如水痘和麻疹,特别严重。还有许多人担心疫苗的安全性。担忧可能涉及发烧等即时、明确的副作用,或者可能表现为焦虑,担心疫苗可能会损害免疫系统或在多年后引起慢性疾病。对于这些担忧,都可以通过仔细审查证据来解答。
我们共同进行了一系列研究,以更好地量化不接种疫苗的风险——这些信息驳斥了这样一种错误的观念,即如果今天的孩子不接种疫苗,他们不太可能患上百日咳、麻疹或类似的疾病。我们的调查研究了科罗拉多州的数十万儿童,并将父母拒绝或推迟接种疫苗的儿童患上各种疫苗可预防疾病的风险,与父母已为他们接种疫苗的儿童的风险进行了比较。我们发现,与来自同一社区的接种疫苗的儿童相比,未接种疫苗的儿童患百日咳的可能性大约高出23倍,感染水痘的可能性高出9倍,因肺炎或肺炎球菌疾病住院的可能性高出6.5倍。
显然,家长决定不接种疫苗会使儿童面临患上潜在严重传染病的风险大大增加。这些结果也表明了“搭便车”论点的缺陷,该论点错误地认为,未接种疫苗的儿童可以避免任何真实或感知的疫苗接种风险,因为已经有足够多的其他儿童接种了疫苗来保护未接种疫苗的儿童。
指望命运来减轻感染的打击也比大多数人意识到的更危险。每20名先前健康的儿童中,就有1名感染麻疹后会患上肺炎。每1000人中就有1人会患上脑炎,这可能导致惊厥和智力迟钝,每1000人中就有1到2人会死亡。同样,水痘可能导致严重的皮肤感染、脑肿胀和肺炎。即使没有出现并发症,水痘也很痛苦,会引发高烧和瘙痒性皮疹。接种过疫苗的儿童如果患上水痘(没有疫苗是永远完全有效的),通常症状会轻得多。
即使家长们意识到不接种疫苗的危险,他们也想知道疫苗是安全的。由于疫苗是给包括健康婴儿在内的大量人群接种的,因此对疫苗的安全标准要求比对已生病的人使用的药物更高。然而,医学上没有什么是100%安全的,疫苗的绝对安全性也无法证明。但是,可以通过多项研究中相对缺乏严重副作用来推断安全性。
研究疫苗的安全性是一个复杂且劳动密集的过程。幸运的是,美国有一个完善的系统,这是一个联邦政府资助的项目,不接受来自疫苗制造商的任何资金。该系统既可以测试特定的假设,也可以对新批准的疫苗的安全性进行一般性监测。一旦出现新的理论,就可以对其进行严格的测试。
反疫苗运动的最大推动力可能出现在1998年,当时,安德鲁·J·韦克菲尔德和12位同事在《柳叶刀》杂志上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提出,麻疹疫苗可能导致易感儿童患上自闭症。此后的几年里,十几项研究令人信服地表明,疫苗不会导致自闭症。事实上,在科学界,已发表的科学发现被如此彻底且公开地证伪是罕见的。《柳叶刀》杂志在2010年初撤回了韦克菲尔德的文章。大多数共同作者不再为该研究结果担保。韦克菲尔德本人也被指控伪造数据,并被吊销了行医执照。
尽管韦克菲尔德的“疫苗导致自闭症”的假设已被彻底推翻,但随着新的推测性理论的提出,公众对疫苗接种的怀疑情绪反而增加了。有些人认为,疫苗防腐剂可能会导致长期问题。或者,也许越来越多的疫苗同时攻击不成熟的免疫系统会导致并发症。又或者,问题可能源于疫苗与空气污染、环境的化学和金属污染以及现代生活日益增长的压力之间的毒性组合。
这种循环——被揭穿的联系之后是越来越宏大的推测——不断重复出现,这清楚地表明,在与公众沟通疫苗安全性问题时,科学界更多的是被动反应,而不是积极主动。
那么,这使得家长和健康专业人员之间的对话走向何方呢?一些有希望的策略可能正在涌现。我们最近完成了一项为期多年的随机对照试验。我们发现,在怀孕期间和幼儿早期进行的基于互联网的干预成功地改善了那些已经对疫苗接种犹豫不决的家长的疫苗态度。干预也提高了疫苗接种率。另一组研究人员发现,使用推定式方法(“这是我们今天将要接种的疫苗”)而不是参与式风格(“您今天想对疫苗做什么?”)与家长更高的疫苗接种意愿相关。虽然这些策略需要进一步探索,但我们知道家长也希望与孩子的医生进行不带偏见的面对面交流。许多人仍然希望他们孩子的医生看着他们的眼睛说:“这是您为孩子的健康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之一。”
不过,家长需要了解的关键事实是,疫苗可以预防潜在的致命疾病,疫苗具有很高的安全性,并且在一个独立于生产疫苗的制药公司的系统中,疫苗的安全性不断得到评估和重新评估。除非这个信息得到广泛而有效的传播,否则太多的医生和家长将会发现自己身处急诊室和隔离病房,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遭受麻疹、百日咳或其他容易预防的传染病的可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