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否认选举到匿名者Q,我们这个虚假信息时代的起源常常被忽视。这太糟糕了,因为揭开一种流行的阴谋论——关于“影子政府”的阴谋论——根源,或许能揭示一些关于如今正在侵蚀美国政治的犬儒主义的重要信息。
在美国,关于一个由未经选举产生的官员组成的影子政府秘密操纵美国政府的想法,被广泛相信。一项2018年的民意调查甚至声称,大多数美国选民都相信这一理论。这绝非边缘现象。美国的民主政治制度和公众舆论都因焦虑而四分五裂,而唐纳德·特朗普的声明则表达了这种焦虑:“要么影子政府摧毁美国,要么我们摧毁影子政府,”他在2023年3月在德克萨斯州韦科的一次集会上说。这并非新鲜事。作为总统,他经常使用这个词,通常是为了谴责来自美国情报界的举报人和泄密者。许多1月6日国会大厦暴乱者都受到了匿名者Q阴谋论的启发,这些理论声称影子政府正在努力破坏特朗普总统并背叛选民。如果他赢得今年11月的选举,特朗普已承诺通过剥夺数千名联邦雇员的公务员保护,允许解散影子政府,让他们可以随意解雇。
今天匿名者Q式的犬儒主义,将联邦政府视为影子政府的复杂空想性错觉,其起源在于公众对冷战时期中央情报局秘密行动的合理担忧。了解这段历史为今天的阴谋文化问题提供了一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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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央情报局1961年入侵古巴的灾难性的猪湾事件之前,美国媒体有意识地避免讨论美国的秘密行动:“[我们]遗漏了我们所知的关于美国干预危地马拉和其他各种情况的大量信息,”《纽约时报》华盛顿分社社长詹姆斯·赖斯顿在1954年指出。结果,中央情报局的许多最重要的行动逃脱了公众的问责。
在了解1960年代和1970年代的这些秘密干预行动时,公众敏锐地意识到纯粹防御性外交政策的官方叙事与这些先前秘密的进攻行动的现实之间的差距。这种意识使许多人开始质疑是谁在监督美国的外交政策。是他们选举产生的公共代表,还是秘密的情报官员?
这个时代提出这个问题的最有影响力的书籍之一是新闻记者大卫·怀斯和托马斯·罗斯于1964年撰写的《看不见的政府》。他们以一个鲜明的声明开启了他们的叙述:“今天美国有两个政府。一个是可见的。另一个是看不见的。”然后,他们阐述了他们的论点,即中央情报局有时会在民选官员的职权范围之外行事,而且这种秘密行动不仅仅是美国外交政策的工具,而且还积极地塑造了外交政策。尽管他们的论点比许多当代影子政府阴谋论的传播者更加细致入微和狭隘,但他们的书提供了语言和叙事工具,最终将扩散到美国社会对官方,特别是对美国情报界的广泛怀疑中。
然而,使用“阴谋论”这个词本身,既有可能不公平地误解怀斯和罗斯最初的论点,也有可能轻视“影子政府”今天在美国政治想象中拥有的强大影响力。早期试图理解历史学家理查德·霍夫斯塔特所著名描述的美国政治生活中的“偏执风格”的尝试,都带有贬义色彩地使用了这个词。他们将政治偏执病态化为一种非理性的和危险的,偏离了他们认为构成美国民主制度特征的妥协和共识的通常政治。
但是今天,偏执风格已经变得主流,并且它已经渗透到霍夫斯塔特试图捍卫的民主政治机构本身。那么,公众对中央情报局秘密行动的担忧是如何演变成今天构成对影子政府信仰特征的对政府官员的全面犬儒主义的呢?《看不见的政府》出版于揭露秘密国家活动和政府欺骗的时代的开端。1967年,《Ramparts》杂志揭露中央情报局秘密资助全国学生协会,试图在自由主义和反共的方向上影响新兴的国际学生运动。1971年,丹尼尔·埃尔斯伯格向媒体提供了关于越南战争的秘密五角大楼历史,该历史揭示了连续四届政府在越南战争中美国的作用以及胜利的可能性方面欺骗了美国人民。1974年12月,就在尼克松总统因水门事件(本身就是关于政府保密和欺骗的丑闻)辞职几个月后,《纽约时报》记者西摩·赫什发表了一系列文章中的第一篇,内容是关于一些最具争议的中央情报局行动,导致对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的活动进行了三项独立的官方调查。
通过这种持续不断的揭露信息的鼓点,《看不见的政府》呈现出新的含义,许多人开始相信秘密国家正在侵蚀美国民主的根基。1967年,关于《Ramparts》杂志揭露的丑闻的赫布洛克漫画以《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白兔为特色,其大腿上纹有“CIA”字样,在“美国信誉”和“学校和基金会的正直”的双重支柱下钻洞,爱丽丝则跌入了“秘密活动”的兔子洞。
这些对国家机密和欺骗的揭露,加上“看不见的政府”的叙事,也为关于肯尼迪总统之死的阴谋论提供了可信度,特别是中央情报局在其中扮演了角色的流行观点。《看不见的政府》在这里直接产生了影响。在1960年代后期,新奥尔良地区检察官吉姆·加里森起诉克莱·肖谋杀肯尼迪,指控中央情报局参与其中。加里森在研究他的起诉时大量借鉴了《看不见的政府》。他的案件很薄弱,陪审团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宣判了“无罪”的裁决。但后来,好莱坞导演奥利弗·斯通在他的1991年大片《JFK》中普及了这次审判。在电影的结局中,由凯文·科斯特纳扮演的热泪盈眶的加里森向陪审团发表了他的结案陈词:“什么‘国家安全’,”他问他们,“允许从美国人民手中夺走基本权力,并证实美国看不见的政府的崛起?”(强调部分为后加)这部电影对中央情报局造成了难以置信的损害,并帮助说服该机构在其公共关系方面变得更加积极主动。
今天,像特朗普这样的民粹主义政治家对“影子政府”的运用,挖掘了美国社会中民众普遍怀疑的丰富脉络,这种怀疑部分源于过度的国家机密和官方欺骗。自霍夫斯塔特以来,我们倾向于将对阴谋论的信仰理解为一种精神病。在这样做时,我们带有贬义色彩地将目光集中在倾向于相信这些理论的“一篮子可悲之人”身上,而忽略了最初产生这些普遍焦虑的官方来源和政府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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